Ivy's footprints

(2017.政大外交系<領導統御>課堂報告)

一帶一路，是由中國提出延續「古絲綢之路」貿易模式，並建立「21世紀新絲路貿易路線」的世界經濟共構體計畫。其構想起始點為重造並發揚光大老祖宗所走出的絲路，重回並超越當時中西交流的盛景。課堂影片一開始，介紹了古羅馬貴族身穿著遙遠民族所造出來的絲綢緞，羅馬人對於這神秘的東方民族有著無限遐想，並稱之為「塞里斯」，意思便是「絲綢之國」。本人有幸相繼在2013至2016年間分別造訪了印度、土耳其、中國等「古絲路路線經過之國家」，並在遙遠的「西域國度」參觀了「中國古代養蠶煉絲術」，見證了古絲路帶來的古中西文化交流，讓我對一帶一路「重返古絲路之榮耀」的呼聲特別有感觸！

現代遊西域，見證古絲路文化激盪火花

    首先讓我最能強烈感受到古絲路帶來的文化交流之「古西域」地點，是位在土耳其南方的Cappadocia。我參觀了當地的手工瓷器及地毯工作坊，這兩項土耳其人以引為傲並視為國寶的傳統工藝技術，土耳其籍導遊及導覽員們在介紹時皆毫不諱言地表示，這是古代從中國經由絲路所傳過來的造瓷與造絲技術。古突厥人再加上自己的傳統工藝之後，便成就了舉世聞名的土耳其絲綢地毯、伊茲尼克磚（一種傳統土耳其磁磚，混合了中國青花瓷元素與伊斯蘭圖騰元素，15世紀後半葉受鄂圖曼皇室喜愛而大為流行）及各樣精緻的瓷器工藝品！

    能夠在土耳其這個遙遠的古西域國度，看見「古養蠶煉絲術」，並且從土耳其人口中聽到：「這是從古中國傳來的技術」，那種曾經只是存在於在歷史課本上念過的「張騫通西域」、「絲路」等硬梆梆的知識，而今卻成了親眼所見的真實，那種感動是言語難以表達的！而除了絲綢之外，中國的青花瓷，因鄂圖曼皇室認為藍白相間的顏色非常高雅，便下令磁磚加入青花瓷元素，製成伊茲尼克磚。我在參觀伊斯坦堡的托普卡比皇宮(Topkapi Palace)時，可見伊茲尼克磚被大量運用來裝飾皇宮。並且在皇宮內，還保存了大量中國來的瓷器與陶器。真沒想到在遙遠的土耳其，能夠見到古中國技藝的元素！

    接下來另一個跟古絲路貿易大有關係的古西域地點，是位於Konya的塞爾柱土耳其時期的驛站（Han of Seljuk），這個驛站就是古絲路通商路線上的「休息站」。遙想著突厥商人們騎著駱駝，滿載著中國的瓷器、綢緞、茶葉等等，從中原經過了河西走廊、新疆、中亞、西亞一直到歐洲。在長途跋涉的勞累後，商人們在Konya的驛站裡稍做休息，才能繼續運送遠從東方帶來的的珍貴貨品銷到西方。土耳其籍導遊介紹，當時的蘇丹(Saltan，古塞爾柱及鄂圖曼皇帝之尊稱)非常重視這樣的國際貿易，所以驛站裡還有派駐塞爾柱的官兵們保護、守衛著商人們的安全。另外早在塞爾柱帝國時期，就設有「貨品保險」制度，也是世上最早的保險制度雛型，以保障當時中西的商業貿易交流能順利進行。

    在遊土耳其期間，一直不斷聽到當地導遊或導覽員提到”Silk Road”，可見土耳其人們受到了古中西交流下的文化薰陶，影響至今。另外，我在伊斯坦堡遇見了一個哈薩克女性，因為她說中文，長得也是偏向東方人，當她告訴我她是哈薩克人時，我還非常驚訝不太相信（有生以來第一次遇見哈薩克人）。她告訴我她的父親是新疆來的，所以會說中文，但是她小時候就在哈薩克長大，現在到土耳其皮衣工廠工作，專門接待說中文的旅客。我想，這也算是「現代絲路」交流下的成果—人們通婚、遷徙，並且跨國境的至附近的鄰國工作，並且還有著能說不同語言的優勢！

    而在印度，我造訪了釋迦牟尼佛講道之處—位於Varanasi的鹿野苑。玄奘當年經西域至天竺取經，就有來到此處！遙想當年玄奘從長安出發，踏上絲路，經西域萬里跋涉，避開了青康藏高原，通過中亞的烏茲別克、土庫曼、阿富汗與巴基斯坦等地，並接受了突厥人的幫助，一路往南才到天竺國！玄奘的天竺取經，帶回長安的不僅是佛經，並且還有印度的曆法、天文、天算，並詳細記錄了西域國家的地理、人文等等，可謂是唐朝中西文化交流的第一人！

    而2016年遊中國北京，操著一口京片子的導遊，提到了中國跟中亞各國政府，一起共同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提出申請，讓「絲綢之路」納入UNESCO世界文化遺產。目前已有許多絲路上的遺址都已列入UNESCO世界遺產，目前還正增加中。

    接著我在北京的首都博物館，觀賞了北京城的歷史變遷影片，元朝定都於北京，當時稱為大都。隨著元朝蒙古人征服世界版圖，元大都更是絲路的重要樞紐，並與各汗國往來熱絡，當時的多元各國文化交流，也是達到了頂峰，而馬可波羅遊記便是見證了當時的榮景。

    曾經見證古絲路所帶來的巨大商業、文化交流，現在21世紀的中國喊出「一帶一路」，要重返古絲綢之路的榮耀，我腦海中馬上浮現出我所經歷的絲路文化之旅！對我而言，一帶一路不只是習近平往大國夢邁進的政策手段，也不僅是硬實力的戰略、外交、商業計畫，它是亦包含軟實力文化、經貿交流，欲重返並超越古代絲路輝煌歷史的一個計劃，如同課堂影片中前義大利總理表示:”The Silk Road was from Venice to China, and now it’s coming back!”

實現強國夢的手段—一帶一路

    隨著中國晉升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，積極地參與國際事務，現在中國正逐漸建構以中國為中心的世界觀與遊戲規則。個人認為，「亞投行」與「一帶一路」，便是以中國為核心，將世界納入中國遊戲規則的共同經濟體計畫，不讓西方國家專美於前。在影片中提到，在東端，是充滿活力的亞太經濟圈，而地球的另一端是發達的歐洲經濟圈，中間的廣闊腹地，則是發展中國家群體。而中國的一帶一路，陸上絲路將穿越這中間的腹地，將亞太經濟圈跟歐洲經濟體連結起來。

    的確，中間腹地的中亞、東歐國家大多屬經濟較差的發展中國家，隨著一帶一路的連結開通，個人認為或許能帶動中亞、東歐的繁榮，讓它們「動起來」。並且能將中國的貨品直接由鐵路出口到歐盟這個大經濟體端，又可以將延路中亞、南亞的天然原料直接運送到中國境內加工製成成品後，再由鐵路出口到一帶一路上的各國。也就是把沿線各國當作礦產等資源的進口端，與中國貨品的出口端。中巴經濟走廊、中巴鐵路、中泰鐵路，都已簽訂協議承建中，未來不久就能看到成果是如何。

    另外，一帶一路也是藉著開發陸上陸權，以彌補自己在太平洋還有南海被美國圍堵的弱勢，以及開發不被美國跟西方控制的海上貿易航線。又因為中國西部開發較沿岸城市落後，一帶一路的戰略經濟計劃，可以發展西部，若沿岸城市海運貿易出狀況時，不至於沒有其它的備胎計畫。中國承造各國大型基礎建設，又可以解決國內過剩的動能、產能，讓大量勞工人口不致失業，所以眾多媒體也稱一帶一路是習政權以中國自身利益打的如意算盤，只是冠上全球合作、和平、共同體的旗幟罷了。

一帶一路，是理想還是實際？

    中國這遠大的夢想宏圖，因所涉地區甚廣，牽扯太多國家之利益，所以也有許多懷疑及負面看法出現。畢竟理想遠大，但實際執行面又是另一門學問。但這些懷疑論調，有些也不無道理，簡略整理我個人認為挺有道理的懷疑論見解：[1]

    一、現今國際貿易若以成本計算，仍以海運為主，陸路交通仍無法取代最大宗的海運：依經濟學之父亞當斯密(Adam Smith)的看法，以利益跟成本的計算，海運＞陸運＞空運。一帶一路雖構想建立新的海上航線，但最重要的重點還是打通歐亞的鐵路，也就是陸運。懷疑論者懷疑一帶一路的陸路交通不符成本，仍無法取代海運，致花下重本打造基礎建設，但經濟效果不一定如預期。況且近代的世界史，也是因為海權的興起，逐漸取代了陸上貿易路線，才有近代歐美殖民主義的興起，擁有海權，才能掌控世界。

    不過有關於陸權是否能取代海權，我個人是認為本來中國西邊地區、中亞跟南亞這廣大的陸地，就是靠陸路運輸。雖然現今國際貿易物流運送還是以海運為大宗，但是這些廣大的內陸，如果不開發鐵路交通，只會更慘。即使陸權不能替代海權，但有開發總比沒開發好，況且許多運送石油的管線也是陸地管線運送，而且中亞的天然礦產，也是靠鐵路運送到俄羅斯。這些內陸地區，本來就不指望能替代海港功能，但是在運送原油、礦產等功能上，也比海運有優勢。

    二、世上最經濟的路線，大多已經被開發了，例如蘇伊士運河與巴拿馬運河：中國的新海上航線，能不能取代已經成熟完備的現行海路路線，如麻六甲海峽與國際轉運站港口如新加坡，都是一個疑問。

況且在國際貿易成熟的現代，最主要的經濟運河、路線等等，都已經開發完畢。中國若再重金建設新港口，未必能獲得有效收益。

     而我個人認為這論點是挺有道理的，不過這是以經濟利益的角度去看。其實中國建設一帶一路，除了經濟考量外還有戰略方面的考量。經濟學家用經濟觀點看事情，當然是以成本—收益的角度去衡量，但若是牽扯到國際政治與軍事戰略，能開闢自己的航線，若哪天中國受到西方經濟制裁之類的，才不會受制於人，落得像古巴一樣的悲慘。況且中國現在就是要擺脫現行西方為主體的世界框架，要建立自己的中國世界體系，若一直沿用原有的舊世界觀跟航道，不就仍是受制在西方的框架下？中國不用Facebook用微博，不用google、Line用微信、QQ，就是要制定自己的遊戲規則。若西方世界想爭下中國大陸這廣大的市場，他們也不得不讓步，不然就會落得像Wal-Mart一樣，在中國以失敗收場[2]。

    三、一帶一路計劃中國與眾多國家簽訂合約，其中不乏政治不穩定的政體。若政權更迭，可能會影響合約與計畫：懷疑論者認為，與不穩定的政權合作，如巴基斯坦、阿富汗、尼泊爾等等，風險很高。就像2017年5月才簽訂中巴備忘錄，但在11月17日巴基斯坦就翻臉不認帳，改由自己籌資建設水壩，尼泊爾也在14日取消了與中國合作的水力發電站項目。

    個人看法是中國大陸都能拿下非洲這世上最動盪的整塊大陸了，非洲許多國家都長期內戰十分動盪，但中國照樣能培植非洲成為自己的天然資源後花園，所以跟政權動盪的國家合作應該不是很大的阻礙。況且辛巴威在2017年11月發生政變，新的辛巴威政府仍是靠向中國，有媒體認為新辛巴威政府當初準備政變也是先得到中國的默許（政變前辛巴威總司令奇韋亞有訪華），所以以中國熟稔的政治計算，即使一帶一路合作的國家政變了，也不至於使計畫完全停擺。況且巴基斯坦與尼泊爾取消合作項目，也不是當地政權更替，是因為巴國與尼國政府認為一些項目內容不符合該國的利益才停擺。再者，即使在政權穩定的國家，也是會有翻臉不認國際合作的協議，例如美國退出TPP、重談NAFTA、廢除伊朗核協議等等。因此，個人認為此懷疑論點雖有些道理，但並非嚴重阻礙。

    综上，一帶一路無疑地是個浩大的計畫，此計劃執行完成看到果效或許要花上半世紀，其中也有許多技術性、政治性問題要克服。無論是否一帶一路未來能成功，但習近平確實將世界的中心視角從西方拉到東方，擬改寫全球權力地圖。光此野心，已引起世界各國的注意與討論，這也非一般小國能及。若非有一定的實力，這樣的計畫也不會引起世界的討論，所以個人是滿期待一帶一路未來的發展，將會持續注意、觀察，看看是否中國能再重回漢、唐盛世般，各國以中國為中心的歷史。